第35章（1/2）

第35章

“你怎么好意思说我，澹台衡？”

“你把成南王爷之死归咎于我，可你从未问过我一句为什么要杀他，是忘了问，还是不敢问？”

“成南王生前做过的腌臜事，你当真一无所知？若真一无所知，你何必如此愤怒，愤怒得失了理智，愤怒得不再向我询问萧岛的死因。”

“此事之前，你无时无刻不想着从我嘴中撬出当年息魔涧任务的细节，成南王死后你怎么不敢问了？是怕知道真相，还是怕这个真相毁掉你赖以信任的一切？！”

訾灵冷凝地望着他，手上利索地把琵琶复原，变成小小的琉璃坠子，戴回颈上。

完事她扭头一看，季扬又给自己耳朵贴上了禁制。

都说了不用音杀啊！

訾灵掐了个灵决，一招手，湛卢脱鞘而出。

精铁铸造的剑身流畅匀长，剑刃颤抖嗡鸣，划破风声，繁杂诡谲的刻纹有灵光流过，不过片刻，神武犹如被激发血脉之力的野兽，发出低啸和长鸣，剑身兴奋得不住颤动。

季扬慢慢坐起身。

这是神武的巅峰状态，意味着锻造时留下的符刻、灵决、甚至剑意都被百分百激发，神武有了灵性，爆发的威力数以倍论。

神武湛卢被四御学院保管上千年，唯有干院十天干之首才能执掌，并且不是每届阏逢都能得到认主，可见其强大之下隐藏的难驯。

至少扪心自问，季扬不认为自己能让湛卢如此信任。

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师姐的动作，太过专注，一时忘了解开耳畔的禁制。

他便没能听到小师姐那句足以在修仙界翻起惊天巨浪的话。

“萧岛是你最好的朋友，成南王是你最亲近的舅舅，而真相就是，你最亲近的舅舅剖开了你最好朋友的后背，取走了他的灵骨，转头贩卖给仙门长老。”

“澹台衡，你有没有试过从别人身体里挖出故人灵骨的感觉？灵骨混杂着血肉，在你手中，自灵骨中散发出的每一缕灵力、每一丝波动都令你感到亲近，或许就在不久前，你还与灵骨的主人打了一场架，这块灵骨所炼化的独特灵力在你身上留下伤口，以至于一看见它何处就隐隐作痛……”

“痛完你意识到，这只是一块灵骨，它伤害不到你。”

“于是伤口不痛了，心堵得慌。”

在修仙界，灵骨是天赋的象征，拥有灵骨不仅在修行路上事半功倍，而且比之寻常修者，他们那一套独属于自己的灵力流转方式就像捷径，大大降低了他们在悟道路上遇到瓶颈的可能性。

普通修者引气入体都要磕磕绊绊地摸索，他们只需要呼吸就行。

灵骨的霸道不言而喻，可世间天生灵骨难得，所以每年都有无数修士进入各处秘境探索，期冀在其中寻到先辈万年不朽的灵骨，再将灵骨以特殊秘法替换掉身体中原有的骨骼，一名后天灵骨就成了。

过程中当然有风险，但比起收益，风险不值一提。

三年前的息魔涧任务，当时还是四御学院的执法堂一次性派出了六名天干。

阏逢訾灵，旃蒙萧岛，柔兆方听，强圉裴梁，着雍公也宿，昭阳伏含蕊。

十天干前五齐出，和一个天生神力的小师妹伏含蕊。

但最后只剩訾灵一个人活着回来。

那次任务风险极大，五名天干的折损固然令人心惊，却在情理之中，因此无人怀疑，訾灵提交三次核查申请石沉大海后，她知道学院高层出了叛徒。

伤愈之后，她花费整整两年时间找寻当年的真相，从成南王爷这条线索中，牵扯出一条买卖灵骨的完整链条。

有需求就有买卖，灵骨的交替更像一种传承，仙门和凡间的法案都不涉及此，于是这便成了个有暴利可图的灰色地带。

成南王爷是大征地位崇高的异姓王，封地富饶，为这条买卖链提供了绝佳的先决条件——执法堂尚未成立的时候，凡间三式者院由皇室直接管理，三式者院每年招新都要进行根骨测试，某些测出灵骨的孩子，并未被送往仙门修行，而是躺在冰冷的石台上被人夺走天赋，成为某些权贵修者的养料。

他们稀里糊涂地走进成南王府，带着一身伤病离开，接受成南王“洗髓伐经”的说法，甚至终其一生也不会知晓，自己曾经幸运地拥有过得天独厚的资质。

訾灵挖出了那条买卖链，可惜没找到证据，早在执法堂成立，接手三式者院那一年，这条买卖链就逐渐隐藏，暂避风头，天干成员是成南王经手的最后一单“生意”，而訾灵找到他们，花费了两年。

曾经存在的痕迹被时间风化，成南王发觉她的意图，及时销毁余下的蛛丝马迹，连她唯一找到的人证也被对方灭口，成为后来执法堂审判时，挂在她身上的累累命案之一。

没关系。

当时訾灵为自己列出了两件必须要做的事。

曝光他们是第二件。

让他们死，才是第一件。

“好久不见啊，老伙计。”

訾灵抚摸着剑身复杂的刻纹，笑意盈盈地打招呼。

似乎是回应，湛卢颤动得愈发厉害，灵光照彻了这方小小院落，溢出的灵力丝线如小鱼般环绕着她。

“我灵力不太够用，只够支撑你一招，你要加把劲，争取宰了对面那王八蛋，宰不了也没关系，把他打残。”

湛卢凌空跃起，在她面前转了个圈圈，剑柄颇有灵性地朝她摇晃，像在点头。

訾灵抽空看了眼澹台衡，后者脸色煞白，几乎要握不住手中折扇，脸上是痛苦的挣扎之色。

訾灵以前没机会告诉他，现在他自己找上门来，当然要把他的意志狠狠摁在地上摩擦啦。

一个躲避真相的懦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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