喜事（1/2）
喜事
第二日苏望轩醒来时，颇觉有些不真实感，他睁开眼，看见屋内熟悉的陈设，又放下心来，躺了回去。
哪怕是醉酒，也许久不曾这般畅快地熟睡过。
才至满洲时，苏望轩整夜整夜的失眠，担心老头年岁已高身体不好，又担心妹妹在京中被刁难。加上阿尔斯勒狡诈的很，白日龟缩在城中不肯出来，夜晚则派精锐出来骚扰，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。
他带着军队蹲守了三天三夜，才将那支精锐剿灭。
“叩叩叩”屋外响起敲门声，苏婉怡温柔的声音传了进来：“兄长，祖父已至前厅，早膳已经备好，起来用些吧。”
听到苏方学的名字，苏望轩一个激灵从榻上爬起，飞快穿戴好，出了寝室。
到了前厅，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，苏婉怡仪态端庄，苏娇娇也有样学样，乖巧的坐在一边。
竟是都在等他。
苏方学见到苏望轩，眼皮微掀，罕见地没有责骂他四体不勤，道：“人来齐，便动筷吧。”
苏望轩便也静静地低头用膳，苏方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。
他一向教导几个孙辈食不言寝不语，只有苏望轩每日用膳时说个不停，所以才走那几天苏方学还颇有些不适应。如今见他乖觉的模样，有些满意，但还是先开了口道：“婉怡的亲事定在三天后，届时宫中会来迎娶。倒是你，横冲直撞去了满洲，如今妹妹都要出嫁，自己也没个着落。”
苏方学放下碗筷道：“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与宋家那丫头两情相悦，为何临走前又与她大吵一架？既回来，不如将误会解开，趁着这个机会去宋家提亲，早日将婚事定下。”
苏望轩口中的粥差点没喷出来，想起自己昨晚牵着宋蕊初要舞剑给她看还被嫌弃姿态丑，他不自在地“咳咳”了两声，道：“老头，咱还是别耽搁别人家姑娘了。”
这说的倒是实话。
他先前将话说的那样重，宋蕊初讨厌他都是应该的，哪有脸面再去求娶？
且他并非回来这一趟就不再离京，难道要宋蕊初跟着自己去受苦么？
说句不好听的，边关不比郢都，刀剑无眼，谁知道能不能一直平安下去？
他怕宋蕊初守寡。
“你要去满洲，我不拦你。”苏方学知道他的顾虑，叹了口气道：“可是苏家只剩你一个独苗，若你出了什么事，难道要祖父眼睁睁看着苏家绝后么？那我黄泉之下，也无法去面对列祖列宗了！”
“祖父…”苏婉怡也跟着劝道。
“宋家那丫头，是个好的。自从婉怡要嫁太子的消息流出，京中的贵女们嘴上不说，暗地里不知使了多少绊子，是宋蕊初一直帮衬着你妹妹，里里外外不知挡了多少明枪暗箭。就算你不愿求娶，也总该上门道句谢才是。”
苏方学恨不得看看这傻小子脑子里成天想的是什么，继续道：“若你认为她无法与你共苦，是低看她了。”
苏望轩心中苦涩，他哪里是不相信宋蕊初，他是不相信他自己。
宋大小姐在尚书府过的是什么日子，为何偏偏要跟着自己去边关吃苦？
她愿意，他也是不愿的。
宋蕊初嫁给他是一场豪赌。
他怕不能好好待她。
可是在满洲每个难眠的夜里，闭眼都是那张娇嗔的脸，高兴也生动，生气也生动。想看见她眼睛亮晶晶的样子，想把她喜欢的都捧到她面前，想光明正大地挣来一份荫蔽，娶她。
“明朗，我知你心中有主意。只是犹豫着犹豫着，便是错过了。”苏方学叹了口气道：“前些日子，隔壁的林家去尚书府提亲，林家大公子是你们同榜的探花，亦是人中龙凤。宋尚书看在我老脸的份上没应，若有下次，祖父便不会再帮你阻人姻缘了。”
祖父的话让苏望轩心中一滞，听到宋家没应，莫名松了口气。
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，将一切摊开在宋蕊初面前，让她选择。
若她…若她还愿意选择自己…
那他苏望轩，就是命不要，也要为挣来一副诰命，让她依旧做个无忧无虑的宋大小姐。
可是宋蕊初，还愿意见他么？
苏望轩思来想去，最终让人采买了些东西，送去宋府。宋启元在府中，见他来，待他倒是一如往昔，见苏望轩嚅嗫的模样，心下已猜中了三分，笑道：“明朗兄今日的礼，带的属实轻了点。”
苏望轩心中正一团乱麻，未明白宋启元是何意思，又觉得无颜见宋蕊初，呆呆地站在原地。
宋启元暗骂一句呆子，平日里机灵的很，今日倒是如裴映洲一般木讷。
也罢，自求多福吧。
苏望轩道了谢，正要离去，突听得一声娇喝：“站住！”
知道是谁的声音，他越走越快，几乎要从宋府落荒而逃，听得后面的女声道：“怎么，苏郎君如今改行做贼了么？”
女子的声调又高了些：“苏望轩，你今日要是一言不发的出了宋府的大门，你我从此，形同陌路。”
事到临头，苏望轩还是退缩了。
给一个虚无的承诺，让本该无忧无虑的姑娘在边关苦守，太过自私。
自己应该离开的。
就像当初在明月楼那般决绝。
可是迈出的脚步怎么也踏不下去，他神出鬼差地停下，转身看到那张魂牵梦绕的脸，认命般道：“宋小姐何事？”
“我只一句，苏望轩，你愿不愿意娶我？”姑娘今日又恢复了以往的装扮，头上的金穗扎眼的紧。
苏望轩心中一惊，如炸雷般劈开，又如整颗心坠在了棉花上，道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你愿不愿意娶我？”宋蕊初语气坚定道：“我本来，是不想原谅你的，可是你这个人，做事又不做绝，总是留着余地。就如你在明月楼诓骗我一般，真是让人可恨。你不必觉得什么连累，我如今只问你这一句，愿还是不愿。”
这是宋蕊初最后的勇气，她的眼里闪着泪花，定定地等着对方的答案。
片刻后，她听见郎君说：“好。”
宋蕊初没想到对方这么容易就松了口，瞪大双眼，看向苏望轩。
“我对宋大小姐，”苏望轩兀的笑了：“从来都是，心甘情愿。”
她有这般的勇气，自己又岂能一直逃避？
祖父说得对，有时候，错过了什么便是错过了。
而他，不愿意错过。
他伤害了姑娘一次，不愿再负她第二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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